阿毛哥急急忙忙,赶到阿羊哥家里,只见阿羊哥哭丧着脸,坐在那里,连忙问:

“什么事,你打发人叫我赶快来?”

阿羊哥道:“不得了,出了人命案子了。”

阿羊哥说罢,即忙立起来,似乎要领阿毛哥进去。

阿毛哥便跟他到房里去,就看见他的床上,横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尸。

“这是谁?”

“他叫谈老三,跟我有一点私仇,昨天深夜赶到这里来,一定要借宿一宵;哪里知道他是预先服了毒来的,到天还没亮,毒性发作,一命呜呼了。你想不是要我的命么?”

“他特地来害你么?”

“可不是么?”

“他牺牲一条性命,打算得什么代价呢?”阿毛哥有些不解。

“说不定他的家族,会来敲诈!”

阿羊哥说着,神情十分惶急。

“他的家族,晓得他死在这里么?”

“那说不定!”

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?”

“我因为没有主意,所以请你来商量。”

阿毛哥想了一想,才道:

“他有家族么?”

“不知道!”

“我想:或者他没有家族也论不定?即使有家族,或者不知道这件事罢?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否则,他已经死了,怎么还没有人来呢?”

“照你这样说,问题似乎轻松了一些;不过即使没有人来向我敲诈,这一个死尸,放在这里,怎么处置呢?”

阿毛哥微微一笑:“这倒容易,我来跟你办好了;然而死者的家族,我们不能断定他不会来,所以现在,你第一要赶快搬家,好在你家具不多,又没家眷,你今天先把东西从后门搬出去,要是没有地方安置,就搬到我家里去罢。这里的事情,一切有我。”

“一时哪里找得着房子,老哥帮忙帮到底,还是先搬到你家里再说。”

“好!就是这么办,赶快!”

商议定了,阿羊哥胸中的一块石头,这才放下。

过了一点钟,阿羊哥门口,“羊寓”两个字的纸条没有了,另外贴了一张,写着“一大银公司”五个字。

同时,路上行人,看见有一箱一箱的钞票扛进去。

这是阿毛哥的玩意儿。

其实,只有一只箱子,倒是银行钱庄装钞票用的,里面不知是装了些什么东西。他雇了两个临时出店,从前门扛进去,后门扛出来,再回到前门去:人家看起来很多,实际只有一箱。其时,阿羊哥的家具,也早巳搬空。

路上就有人注意,此人非别,乃是一个窃贼,名叫窑口老王。老王瞧见了这一家新的银公司,有钞票一箱一箱地扛进去,他自然要眼红了。

这一天晚上,老王邀了他两个兄弟,在三更时分,一同到阿羊哥寓所的后门口,在掘壁洞。老王亲自动手,掘好了壁洞,钻将进去,忽然觉得心头乱跳,他就不慌不忙,卸下裤子来,蹲在地上大便。大便一完,气也平了,心也不跳了。其时一个兄弟在外面望风,一个也进来做助手了。

老王留心看时,见室内空空洞洞,没有什么家具,钞票的箱子,只有一只,已经空了。此外,有一只很大的长木箱,钉得很坚固,不知道里头是什么。

老王想:这不用说,白天看见的一箱一箱钞票,一定都装在这木箱里了。

老王也来不及开看,不管三七二十一,弟兄三人,去找了索子和杠棒来,开了后门,把这大木箱,扛回家去。

一路上没有人过问,三人真高兴得不得了。

到了家里,三个人七手八脚的,居然将盖打开了。一看,三个人各大吃一惊,原来不是钞票,是一个死尸!“呀!一个人!”“已经谈老三了!”不错,这是谈老三的死尸。谈老三有知,阴魂一定吃惊不小:怎么三个素不相识的人,会知道我的姓名呢?

三个人在死人身上搜了一搜。

“倒楣!一张钞票也没有!”

“死尸,有什么用处?”

老王再留心看时,只见死尸的右手,似乎拿着一张纸条,老王便伸手过去,把那张纸拿过来,三个细看:

搬出证

品名、新鲜死人

数量、一个

重量、八十三磅

荷主、李阿毛

在荷场所、丹阳路十三号一大银公司

仕向先、贼伯伯家中

搬运理由、想发财

搬运月日、今夜三更

搬运方法、由义务土工担任

三个人看了,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!